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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禽诗选

2017-12-06 商禽 星期一诗社

  商禽(1930—2010),创世纪诗社成员之一1930年生于四川省珙县,诗人,原名罗燕,笔名有罗砚、罗马、壬癸等,本名罗显烆,1950年他随部队来台,曾作过编辑、码头临时工、园丁,卖过牛肉面,后于《时报周刊》担任主编、副总编辑。

  商禽16岁从军,在动荡的岁月中走遍大陆西南各省,一路搜集民谣、试作新诗。据台湾《中国时报》报道,台湾重量级诗人商禽近年帕金森氏症缠身,于2010年6月27日凌晨因并发吸入性肺炎过世,享年80岁。

  他冲击诺贝尔奖,被誉为世界诗坛“鬼才”,精通英语、擅长书法、工于丹青,任美国大学客座教授,但他只上过初中。15岁离开宜宾,浪迹天涯,命运坎坷。请看一个川籍现代派台湾诗人的故事——这个步履匆匆的男人,仿佛又奇迹般地站在我们面前。去年腊月他从台湾打通了电话:“向家乡的父老乡亲拜年,希望家乡风调雨顺、人人平安!”商禽先生于今年的清明节回来,探亲祭祖,拜会亲朋好友。前不久,我又收到了他亲手写的“自传”。

  在海内外文坛享有盛誉的商禽,身材并不高大,也不伟岸,但总是匆匆行走的他,却出奇地练就了一副硬朗坚定的身板,一双大大的眼睛有着四川人那种特有机智和风趣,额上密布的皱纹,刻下了他一生的苦难、坎坷与拼搏,岁月无情却抹不去他难以言表的“故土情结”。

  商禽的诗在大陆、台湾、香港、日、韩、法、英等国家和地区享有盛誉,他已被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提名。

  他只上过初中,却擅长书法、精通英语、工于丹青,涉猎广泛,对于中国版画颇有研究并将出版这方面的专著。商禽是个“功成名就”的流浪者。

  他是怎样挑战命运,一步步登上艺术高峰、进而冲击诺贝尔奖,成为我国作家继沈从文获提名之后的又一人呢?


  浪迹天涯 梦想未泯


  从商禽多变的笔名,就可以想象他一生的沉浮不定与变幻无常。最早,父母给他取名罗显烆之后改名罗砚。作品上先后采用的笔名有商禽、罗燕、罗马、任葵等。名字上蕴藏着他生活及艺术的历历艰难。这其中他用得最多也是最为人们熟悉的笔名就是“商禽”。他说《诗经》说过:“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燕是商民族的禽鸟。“商禽”笔名,故取意于此。

1930年3月,四川宜宾巡场镇上,佃农罗振富的妻子严氏生了一个男孩。按字辈,罗振富给这个瘦弱的男孩取名罗显烆,也许是怕“命中缺火”,所以名字里含有火字。

  1945年初,15岁的商禽,尚未中学毕业,就与哥哥罗显永结伴出走,来到省城成都,准备从军抗日。可他刚到成都不久,抗战胜利了。他当了三年兵,自动脱离了部队,他觉得在国民党军队混实在没前途,且目睹了旧军队的种种腐败。但不幸的是刚开小差的他又在成都被抓了壮丁。没几天,他又借机脱逃,并开始踏上漫漫流亡路,沉重的脚步踏遍了两广、两湖、云、贵、川各省的崇山峻岭及原始部落,饿了,用野果野菜充饥,好几次被山林土匪抓住要他“入伙”,他都机智地脱身逃走,不知道多少次昏倒山涧林旁,所幸的是没有被虎豹吃掉、也没有被病魔夺去性命,差一点到了缅甸时,又被另一支国民党部队抓去当兵,就这样,抓了逃,逃了抓,连商禽自己都记不清共有多少次了。1950年初,在国民党军队大溃败的集体大逃亡中,他随军从云南绕道撤往台湾。历史戏剧性地开了个玩笑,当初那些抓他当兵的人,也一同到了台湾。

  商禽在成都时迷上了鲁迅、郭沫若、冰心、艾青等人的作品,便从此醉心于文学研读和创作。正因为他倾心于艺术,台湾的教授、诗人、作家、编辑、记者常常和他切磋技艺,加上特立独行的他一直拒绝参加国民党,他的“长官”怀疑他有不良思想倾向,可能是“危险分子”,以至1968年退役时,从军20多年的他军阶仍是“陆军上士”。

  1953年商禽开始用“罗马”作笔名,在《现代诗刊》发表诗作,并于1956年参加诗人纪弦领导的现代派,继而迅速成为现代派强有力的支持者和实力诗人,随后他又迅速成为了台湾超现实主义诗派的“点火人”。1959年,商禽在台湾发表了代表作《长颈鹿》诗篇,展示其非凡才华。该诗很快被译成法文刊登在比利时《诗人报》上,同时,在法国国家广播电台播出后,收入胡品清教授所译法文版《中国现代诗选》中。商禽逐渐在国际诗坛扩大影响并受到重视。在美国著名汉学家白芝教授编印的《中国文学选集》中,商禽也有多篇作品入选。

  艺名远播的商禽从军队退伍后,生活陷入了贫困。他与爱人罗英吟诗作赋,一唱一和,共度艰难。结婚两年后,大女儿罗珊来到人间。喜中有忧的商禽,更加穷愁潦倒。为了生活,他先后干过出版社编辑、码头搬运工、仓库看守、甚至跑单邦,还作过私人家庭的花工,主人通英语,为了交流方便,商禽借机学会了英文读写,也算是“因祸得福”。1969年,商禽第一本诗集《梦或者黎明》在台湾出版,立刻引起文坛关注。1970年,商禽又获得美国福特基金会奖励,继续留校讲课。1970年商禽的诗作《灭火机》选入韩国《中国名诗选》。1975年,随着二女儿罗咏言降世,已成为国际知名诗人的商禽为生活所迫,又在台湾永和市开了家牛肉面馆,他为自己的面馆取名为“风马牛”,意为与艺术“风马牛不相及”并显示出生活的无奈与辛酸。但处境不妙的这位四川老乡同样不乏幽默与乐观。他在夜深人静之时,依旧研读,依旧打磨他的诗篇。商禽从1978起任《中国文化复兴月刊》编辑,第二年他却因印《新月月刊》说了真话,被立刻免职。商禽再一次面临严酷的现实。但他从未丢下手中笔。理想的光芒在胸中时刻温暖着他,支撑着他,这时,他的《梦或者黎明》中的20多首诗,经巴黎艾梅里教授翻译发表在法国权威杂志《诗》的第五期上。

命运之神总算为一生多磨难的商禽打开了绿灯。1981年他供职于台湾《时报周刊》,直到担任副总编,这时他才开始有了一个安定的生活与写作环境。斯时,大陆诗人流沙河先生在《星星》诗刊和他编著的《台湾诗人十二家》中,较早地向大陆读者介绍了商禽先生的诗作。

  1989年春,商禽终于回到了他苦苦思念魂牵梦萦40载的故乡。游子归家,老泪纵横,他禁不住吟出了“我的双脚走在故乡的土地/母亲呵/我的泪水打湿了故乡土地”。正是这一年,商禽更让人刮目相看,他的诗及素描集《用脚思想》出版,《梦或者黎明》一书一版再版。他的一位朋友、一个知名记者问他:“商禽,你用脚思想,用什么写作呢?”商禽只是机智地笑而不答。


  国际文坛“鬼才” 痴情故乡山水


  商禽被国际文坛称作“一个绝无仅有的鬼才、怪才”。因为他的诗立意、意象、结构、语言具有自我风格,绝不与他人雷同。

  更多的时候,商禽在沉默。他是一个善于思考不多讲话的人。尤其是关于他自己,他更少向媒体谈及。他的信条是:“工作时候努力工作,写诗时候认真写诗”。商禽说:“每次回家乡,别的人可以不见,但故乡的作家、诗人、作者,我是一定要见的。”

  他说:“当作家诗人就要当一流的”,“要做到‘四多’:多读、多想、多写、多观察。”笔者曾问商禽:“您只上过初中,如今却知识渊博,可有秘密?”商禽若有所思:“我生在动荡年代,没机会上大学,生存都艰难,全靠在社会上苦读自修。”他常穿的衣服是旅行者衣服,里里外外20多个大小不同的口袋。“这些口袋可以装资料卡片、笔记本、采访本之类,还可以装眼镜、感冒药等,方便得很!”他的观点是:“作家诗人要凭良知、良心、良能写作,关注人类社会自身命运。”“要用自己的声音说话,华人作家不要自暴自弃,汉语是世界上内涵丰富张力强盛的语种。”商禽语出惊人:“作家、记者要多读书,大陆、港台一流作家的书要读,国外佳作不可不读。但也要学会忘记,不要迷信名人,大胆创新!”他看不惯一些艺人的浮躁粗浅:“有志于写作的人,不要下决心当‘苏东坡’再世、‘郭沫若第二’之类,这样没出息!”笔者提出了大陆社会各界有识之士的“困惑”:“通俗文学甚至庸俗文化风行,高雅艺术不景气,一方面繁荣,一方面萧条。”商禽却说:“这很自然,读者选择艺术,艺术也选择读者,国内外都这样。”商禽认为:“健康严肃的文学从古至今存在,今后也将存在,人类总在追求亮点。”他的眼光充满自信:“我和台湾的朋友就自己掏钱办刊物,发表全世界华人优秀之作。”

  作为艺术家,商禽是一个感情型的人。尽管他给人的印象是倔强、不驯,不人云亦云,但他对朋友、对妻儿却很负责。不论在台湾还是在海外讲学,他总要及时给家人打电话询问情况,报告平安,几十年从未间断。不管有多忙,他总是耐心地辅导女儿学中文、学英语,是一个充满爱心的慈父。

  商禽不在乎物质享受,崇尚古朴、自然、纯真,他一直拒绝穿名牌衣服。他唯一的嗜好是故乡山水和名酒。回故乡祭祖探亲,他就要急着伴着月色去寻儿时走过的青石板路,寻他母亲当年洗衣的小河,寻山泉奔涌的“凉风洞”,寻野山鸡出没的“火烧山”,寻芙蓉山上的千年古寺,扯一把思茅草在口中细嚼,捧一把甘泉洗去满脸风尘。他对家乡的高粱酒、米酒、玉米酒特喜欢,回乡时总要请亲朋一饮为快。

  有一年,因海峡两岸信息不通也不许探亲、商禽想家又无法回的时候,他的好友、艺术家李先生特邀商禽相聚,拿出一瓶自酿的高粱酒,声称是来自他家乡的“五粮液”,以营造气氛。谁知商禽一见那酒瓶就泪水纵横,连饮几口:“好酒,好酒啊!”他又陷入了归家的梦中。1992年他的诗集《用脚思想》在伦敦出版,出版社问他对稿酬的意见,他却幽默回答:“钱就不要了,但希望得到最好的威士忌!”他回乡时曾希望故乡作者为台湾报刊投稿,最欢迎写大陆河山风景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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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鸡


一个小孩告诉我:那火鸡要在吃东西时才把鼻子上的肉绶收缩起来;挺挺地,像一个角。

我就想:火鸡也不是喜欢说闲话的家禽;而它所啼出来的仅仅是些抗议,而已。


蓬著翅羽的火鸡很像孔雀;(连它的鸣声也像,为此,我曾经伤心过。)但孔雀仍炫耀它的

美——由于寂寞;而火鸡则往往是在示威——向著虚无。


向虚无示威的火鸡,并不懂形而上学。

喜欢吃富有叶绿素的葱尾。

谈恋爱,而很少同恋人散步。

也思想,常常,但都不是我们所能懂的。




跃场


满铺静谧的山路的转弯处,一辆放空的出租轿车,缓缓地,不自觉地停下来。

那个年轻的司机忽然想起的空旷的一角叫"跃场"。"是呀,跃场。"于是他

又想及怎么是上和怎么是下的问题——他有点模糊了;以及租赁的问题,

"是否灵魂也可以出租……?"


而当他载著乘客复次经过那里时,突然他将车猛地煞停而俯首在方向盘上

哭了;他以为他已经撞毁了刚才停在那里的那辆他现在所驾驶的车,以及

车中的他自己。




长颈鹿


那个年轻的狱卒发觉囚犯们每次体格检查时长的逐月增加都是在脖子之后

他报告典狱长说:“长官,窗子太高了!”

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不,他们瞻望岁月。”

仁慈的青年狱卒,不识岁月的容颜,不知岁月的籍贯,不明岁月的行踪;

乃夜夜往动物园中,到长颈鹿栏下,去逡巡,去守候。





记忆中你淡淡的花是浅浅的笑

失去的日子在你叶叶的飘堕中升高


外太空中寻不着你颀长的枝柯

同温层间你疏落的果实一定白而且冷




涉禽


从一条长凳上

午寝

醒来


忘却了什么是

昨日

今天


竟不知时间是如此的浅

一举步便踏到明天




无言的衣裳


一九六○年秋、三峡、夜见浣衣女


月色一样的女子

在水湄

默默地

捶打黑硬的石头


(无人知晓她的男人飘到度位去了)


萩花一样的女子

在河边

无言地

搥打冷白的月光


(无人知晓她的男人流到度位去了)


月色一样冷的女子

萩花一样白的女子

在河边默默地捶打

无言的衣裳在水湄


(灰蒙蒙的远山总是过后才呼痛)


后记:

一九六○年秋,尝与诗友流沙游三峡,宿背街临河旅馆,房子

本架支撑之小楼,半悬于河上,风并水俱流于其下,遂喝米酒

如饮高梁,醉而卧。夜有捣衣声惊梦,推蓬窗视之,月色、萩

花、水光,澄明一片,天地寂然,唯一女子浣衣溪边,磕磕砧

声回响于山际,不胜凄其。因忆儿时偕诸姑嫂濯衣河上之欢,

水花笑语竟如昨日,不禁戚然。欲推流沙再饮未果,独酌寻句

又未得,遂辗转以终夜。后又与秀陶等人醉此小楼,不复闻砧

声,亦未得句。二十年后,诗成,故友已星散,怀想之情不能

自己,是为后记。




屋檐


这是一次夜间施工。第一击吊锤开始于路灯照

亮,当这些有翅膀的兽类滑入夕阳的余晖之

后。老屋解构。


当蝙蝠再度回来,绕着踞坐在客厅中的怪手飞

了几遍,已不再有所谓的屋檐。其中一只降落

在我逐渐缩短的影子中,太阳慢慢上升,我移

动,它也匍匐




灭火机


愤怒升起来的日午,我凝视着墙上的灭火机。一个小孩走来对我说:

「看哪!你的眼睛里有两个灭火机。」为了这无邪告白;捧着他的双颊,我不禁哭了。


我看见有两个我分别在他眼中流泪;他没有再告诉我,在我那些泪珠的鉴照中,有多少个他自己。




逃亡的天空


死者的脸是无人一见的沼泽

荒原中的沼泽是部分天空的逃亡

遁走的天空是满溢的玫瑰

溢出的玫瑰是不曾降落的雪

未降的雪是脉管中的眼泪

升起来的泪是被拨弄的琴弦

拨弄中的琴弦是燃烧着的心

焚化了的心是沼泽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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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星期一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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